我喜歡的拉美恐怖片導演
《衛報》這篇文章很可惜只提到《怨靈骨娃娃》(Huesera: The Bone Woman, 2022)這部拉美恐怖片,其實拉美恐怖片近年表現非常傑出,堪稱是作者導演搖籃。下面是我喜歡的一些拉美恐怖片導演。
墨西哥
1.
Guillermo del Toro
最有名的拉美恐怖片導演當是Guillermo del Toro,他以《鬼童院》(The
Devil’s Backbone, 2001)站穩恐怖片圈,以《羊男的迷宮》(Pan's Labyrinth, 2006)創建了一種瑰麗飽滿的歌德恐怖片風,橫掃國際影展。最近推出的《科學怪人》更被影評人評為「精緻的屍體」。
2.
Issac
Esban
我自己最偏愛的墨西哥導演是Issac Esban,他早年的兩部恐怖店都含科幻元素,我寫過兩篇短影評:
The Incident (2014)
看完後覺得這個墨西哥科幻導演太厲害了。非常風格化的攝影。非常俐落的驚奇故事。更像哲學。更像寓言。
一個三十五年再一個三十五年的循環。看似恐怖。人生實則如此。
麥兜老媽的「紙包雞包紙包雞包紙」看似變化萬千,其實只是細節,向死而生是唯一的規律。
The Similars
(2025)
《相似之人》是我近年來看過最棒的恐怖科幻政治諷刺電影。全片色調冷洌又懷舊,有種高級低階美感。
《相似之人》提出大哉問:你我早已類同。我們自認的獨特性只是幻想?
這兩年,Issac
Ezban的風格轉向民間恐怖(folk horror)的《邪惡的眼睛》(Mal de Ojo, 2022)迥異於以往的寓言風格,比較像民間傳說。死亡、永生與嫉妒是生生世世糾纏的三胞胎。去年的《幼兒》(Parvulos)取材很特別,講述疫病時期,三個兄弟如何已經變成活死人的父母「維持一個家庭」。
3.
Sebastián Hofmann
另外,墨西哥的Sebastián Hofmann也讓人印象深刻。他拍的《哈利》(Halley, 2012)講的是一種活死人故事,把腐朽主題巧妙轉化成政治影射。
2012年。男主角是健身房的警衛。電影一開始,他已經肌膚開始腐爛剝落。他想辭職。但是健身房經理是他看重的女性,挽留他再做一週。
然後,我們看到他每日痛苦起身,為傷口消毒貼繃帶,噴除臭劑,穿上制服,看著健身男女蹦啊跳,然後孤獨落寞地搭車返家。一次,因體力無法負擔,暈死於地鐵站內,被送到殯儀館又活過來。殯儀館人員沒太吃驚。顯然「活死人」在這個國度不是沒見過的事。
之後,男主終於撐完一個星期,坐船,看到融化的冰山漂流。至此,我們才恍悟這是個政治電影。剝落腐爛的是你我以及這個已經不堪負荷的大地。
但是,世間種種要我們「再幹一星期」吧!人生縮小成一星期復一星期,一天復一天,我們遂忘了地球就在眼前死亡。
阿根廷
1.
Alejandro Brugués
我最早愛上的阿根廷恐怖片導演是Alejandro Brugués的《Jaun of the
Dead, 2011》,這部活死人電影罕見地以政治為題材,是導演跑到古巴偷偷拍攝,極盡諷刺。
經典對白:
男主角說:「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一個地方,人們問我來自哪裡,我說加勒比海的古巴。人們問古巴是什麼?我說是共產主義國家。人們再問共產主義是什麼?我說那是偉大的卡斯楚同志發明的主義。如果人們又問誰是卡斯楚。哇啦,這就是我要定居的地方。」!
2.
Remian
Rugna
接下來這位新進導演絕對厲害。Remian Rugna 的《詭怪疑雲》(Aterrados, 2017)描述一連串神祕恐怖事件,一個從墳場回家的已故男孩真是嚇掉我的魂。
2023年的《邪染小鎮》(When Evil Lurks)被好多影評選為當年最棒的恐怖片之一,描述被邪魔附身的鄉村小鎮。這電影的恐怖處在它處理「腐朽」(rotten)過程非常細膩。形成奇特的觀影經驗。
#附贈阿根廷奇葩恐怖片《異教的歷史》(Historia de lo Oculto, 2020)
這是我在2023.02.25在自己的私人臉書寫的觀影記
昨日看了這部絕對冷門的阿根廷電影《異教的歷史》。全片只有一二個彩色鏡頭。從電視新聞專題節目「夜談六十分鐘」拉開序幕。來賓探討邪教的存在。幕後工作人員躲在一個隱密住宅,隨時注意主持人如何解開謎團,等著最後訊息的來臨。他們相信邪教的幕後是現今的總統。
脫離邪教的來賓問一位民政局長來賓:「你有幾個小孩。」他回:「兩個。」那人說:「你有三個。你只是忘了她曾經存在。」又問另一個社會學者來賓:「你在那裡?」對方回答:「阿根廷。」「阿根廷在哪裡?」「地球啊。」「你確定嗎?阿根廷四年前已經不存在了。」
所以這是魔幻寫實。魔幻的是:你身處的世界就是現實嗎?寫實的部分是政客藉由魔幻力量創造了這個現實,你安身其間,不覺其異。
台灣是全世界「缺蛋最嚴重的國家」就是政治的魔幻寫實。
智利
El Conde (2023)
這幾年我看過最棒的祕魯恐怖片是《伯爵》(El Conde, 2023)。只有Pablo
Larraín可以把智利獨裁者變成吸血鬼,還讓電影美得像潑墨山水,然後獨裁者的媽媽還是佘契爾夫人。
瓜地馬拉
La Lorona (2020)
2020年的《哭泣的女人》(La Llorona)是我看的第一部講左派大清洗的拉美電影,也是生平第一部瓜地馬拉電影,威尼斯影展威尼斯日得獎的恐怖片。說是恐怖,不如說是採取鬼片類型來進行政治批評與反思。
主要談一個軍事獨裁者的種族清洗審判,以及家人的覺醒。看完後研究了一下,原來當初在瓜地馬拉擁有大片土地與鐵路的美國聯合水果公司,和美國中情局聯手推翻當初倡議土地重新劃分的左派總統。總統出亡,左派游擊隊與政府軍鏖戰多年,政府軍在清剿過程裡大屠殺瑪雅原住民。這是個原住民復仇的鬼故事。
西班牙
西班牙是恐怖電影大寶穴。無法針對導演一一寫,下面是我近幾年看過、印象很特別的一些恐怖片。比較早年的,就不寫了。很有名的一系列偽紀錄片《錄到鬼》(Rec)也不寫了。其餘的,有可能被我分散寫其他恐怖片章節去。
《飢餓站台》(Platform 1.2, 2019、2024)
這部電影勝在題材非常新穎,創建了一種另類的但丁地獄景象,食物放在一個平台上,一層一層向下,可以想見,上層的人多吃,下層的人就沒得吃。這是真實社會階級模型。因此,在這樣的世界裡,你打算怎麼重建秩序?倡議平分是理想的社會主義社會,但是需要仰賴人心的善。倡議先吃先贏,你要擔心下層的人對你掀起階級革命。
與其說是恐怖片,更像是人性試煉的電影。我曾對續集寫過下面影評。
#《飢餓站台2》會看到一幅畫——哥雅的「狗」。如果你認不出這幅畫,
就會掌握不住導演的哲思。這幅畫完成於哥雅晚年,畫在他住家的牆壁上,死後多年才移出。這幅畫並無命名,簡稱「狗」,因觀者的詮釋,有時稱為「溺水的狗」。
圖畫裡,一隻狗只露出一個頭,可能在坑底,可能在沙裡,可能在水裡,總之,它快死了,因為周邊無物可借力爬出,這是電影暗示的絕境。
但是畫裡,這隻面臨死亡的狗眼睛仰望,是晚年困於精神與肉體困境的哥雅自述嗎?絕望裡仍不忘向上期望。也點出了電影的主題。給大家參考。
《青春屠宰場》(Piggy, 2022)
電影講一個胖女孩,失去朋友,在游泳池被同伴欺負,偷走她的衣物,她只能穿著三件式比基尼行過小鎮。
簡直講不出這部電影的震撼。如果你只站在女主角肉呼呼(呼應英文名,胖得像豬)的身體、以及裡面的砍殺鏡頭,你就忽略掉它同時也是一部探索母女緊繃關係的恐怖片。
Voces (2020)
這是一部大量穿插jump scare的電影,雖說jump
scare 十分廉價,畢竟剪接上也需要一些功力,尤其是cutting on
action(動作跳接)。這部的jump scare簡直全程無尿點,嚇死我。
血色巴塞隆納(The Barcelona Vampiress, 2020)
故事不特別。權貴與媒體聯手以女巫故事掩蓋真實的雛妓謀殺案。
但是拍攝手法很特別。部分影像有皮影戲的影子。加上主角有嗎啡癮,因此他張望出去的世界時刻扭曲甚至蒙太奇。
豔色部分都出在妓女院,畫面像《羅馬帝國艷情史》(Caligula)那樣幾近超現實。
大吃一驚。我原本以為是恐怖片。卻是恐怖+社會現實劇+時代劇。
《聖靈請回答》(Scared Spirits, 2021)
這是一部科幻陰謀驚悚電影。我的觀影經驗簡直驚奇不足以形容。
太可怕的電影。全部業餘演員。固定的鏡頭,有時擺在那裡等演員入鏡。裡面有個女角色近乎全程說些隨機的對白,其他演員有時聽,有時不聽。
我從未看過這樣的電影。
《等候》(La Espera, 2023)
講述一個獵場管理人接受賄賂,放大狩獵範圍,接著悲劇一樁接一樁,逐漸陷入無法分辨現實與民俗傳說的恐怖地獄。那種慢慢醞釀的恐怖,揉合人性、鄉野、民俗元素,攝影卻像另一種西部電影。好特別。光衝著攝影就可以再看一遍。
《那獸之日》(Day of the Beast) 是《完美陌生人》、《傷心小號曲》的大導Álex de la Iglesia的黑色喜劇。中文譯名「野獸」有點不妥,因為講的是聖經啟示錄裡的那獸——反基督要降臨世間,一個神父、一個重金屬樂迷、一個神棍節目主持人必須在天亮之前阻止它的降世。他們真的拯救了世人還是幻旅一場,並不重要。重要的是環環相扣的荒誕情境,還真像末世降臨。好看。好笑。尤其你略通重金屬文化的話。
《咖啡桌》(La
mesita del comedor, 2022)
年輕夫婦買了一個昂貴的咖啡桌,必須自己組裝。太太出門買菜,留丈夫照顧新生兒,組裝咖啡桌不小心垮掉,割掉小娃的頭。全片大部分時間都在小公寓場景裡,丈夫努力對妻子、來客隱瞞真相的種種壓力,構成扣人心弦的張力,橫掃各大恐怖片影展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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